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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、奇袭小姑家子车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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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 十六名日本巡路兵被救国军打死之后,总部又派三十多个鬼子。这回他们不敢再吃葡萄了,也不敢大模大样在铁路上走,巡路时都坐小电驴子。
      小电驴子就是铁甲车,四面见方,全是用一指厚的铁板制成,只有几个射击用的枪眼。一走鸣鸣直响,枪打不透,每次巡路时都满满坐了三十人。
      我把这消息告诉了抗联游击队长张凤桐和副队长李青山。
      夜深人静,铁路悄然无声。忽然从铁路两边树丛中蹿出几十个壮年,潜到铁路上,迅速将准备好的鞋底铺到两条铁轨中间的空地上,一米见方,一层压一层,越往上越窄,堆成阶梯状,高有一米。之后,闪电般地撤下路基,埋伏在两边的树丛中,这就是抗联游击队。
      铁甲车每天夜里都过一次。不大一会儿,就听隆隆声响,铁甲车过来了。夜很黑,没有月亮,铁甲车到了鞋堆前,里面的鬼子也没发现,铁甲车一下子撞在鞋堆上,嘭的一声被垫了起来,腾空飞起,继而又重重地落下来,“轰”的一声,震得铁轨一声巨响,接着便骨碌碌地滚下路基,里面一片狼哭鬼嚎声。
      “打”张凤桐下了命令,顿时枪炮齐发,鬼子摔死了二十多个,剩下了的全打死了。然后,游击队员迅速冲上去,把完好的枪支弹药都拿着,又躲进树丛中。不一会,就听“噔噔噔”的脚步声响,原来上尉和卫兵闻声赶来。还没等他们接近铁甲车,李青山挥手一枪将上尉击毙,卫兵转身就跑,被张凤桐一枪揭了天灵盖。大家上前,将两人的枪和子弹摘下。张凤桐回头看了看五十多士气高昂的游击队员,果断地下达了命令:“乘车站空虚,李青山带一队打车站,我带一队打炮楼,立即行动。”
      车站票房里,一个中国卖票工人见日军全被打死,忙拿起话筒给日本总部打电话。正打间,游击队已冲进车站,李青山进票房,用枪一指卖票工:“你给谁打电话?”卖票工吓得直哆嗦:“我的,我的朋友”。
      “败类,我送你上西天!”说完,“呼”甩手一枪,将卖票工打死。
      车站内,枪声大作。我然游击队员将负隅顽抗的敌残匪全部消灭。李青山冲进屋里,将火点着,不多时,车站烈焰飞腾、浓烟滚滚。
      李青山刚撤出车站,就听“轰隆”一声巨响,岗楼飞上天空。张凤桐带领队员们满载而归。两只队伍合成一处,望着沉入火海之中的车站,哈哈大笑。
      等鬼子军队赶来,车站和岗楼已变成一片废墟。
      总部又派来一百多鬼子和民工,要抢时间大修铁路。白日黑夜加紧巡逻,仍坐铁甲车。
      一天夜里,张凤桐和李青山潜至铁路边,在路南拐弯处,把铁轨上的镙丝拆了下来,然后埋伏到路旁石头后。不一会,就听隆隆声响,铁甲车飞速来到。车上的敌人一个个探出头来,贼眉鼠眼,四面搜寻。来到急转弯处,铁甲车猛地向后一甩,就听轰隆一声,铁轨错开,借着惯力,铁甲车顺劲甩出铁路,顺着路基陡坡滚下壕沟。游击队员们立刻从石头后闪出来,又是一顿枪炮,将铁甲车里三十多敌人全消灭了,拿着敌人的枪钻进山林。
      车站的敌人赶到现场,又是一无所获。
      次日,敌人让王家兄弟带人修铁路。王家兄弟大的三十六岁,叫王志和,小的二十九岁,叫王志友。两个工头带头四十多个民工来到急转弯处修铁路,这段路大约有一里半长,王志和欣然愿往,王志友不愿去,但拗不过哥哥,也只好跟着去了。
      中午,王志和正在指挥民工修路,穿着便衣的张凤桐和李青山来到工地上,他们将王家兄弟找到一个僻静处。张凤桐看了看高大魁梧的王志和笑着说:“老兄,我们是抗联游击队,专门打鬼子的,他们侵略中国,修建这条铁路,是为了把掠夺的粮食及物品运到他们日本,然后控制我们东三省,目的是想把这片土地变成他们的殖民地,咱们都是中国人,希望你能和我们合作,不要给他们修铁路了!”王志和根本不听:“我不管你们是不是游击队,也不管他们是不是鬼子,我两头不干涉,你们打你们的仗,我们修铁路挣钱吃饭,不修路,你管我饭呢?”李青山一跃而起,气愤地说:“你甘心替他们卖命?你甘心做亡国奴?你还有没有中国人的良心?”王志和一阵冷笑:“良心?这年头良心值几个钱?”王志友眉头一皱:“哥,你怎么……”“多嘴!”王志和狠狠瞪了志友一眼。张凤桐百般劝解,王志和执意不听,没有办法,只好先和李青山回去另做打算。
      几天过后,铁路快修好了,上级派人前来视察。日军来了一辆车,行至拐弯处,便下了车,王家兄弟随两个队长视察,刚走不远,只听一阵枪响,把王家兄弟身旁的两个队长和卫兵打倒。王志和吓得往敌兵群里钻。说是迟,那是快,一阵排子枪扫了过来,将剩下的几个敌兵和王志和打死了,一行十多个鬼子一个没剩,都见阎王去了。
游击队冲出来,背上枪支。张凤桐拉了拉俯在王志和身上痛哭的王志友,低声说:“对不起,同时,我们误将你兄长打死了,但也不能怨我们,谁让他往敌人群里钻呢?”王志友点点头。张凤桐从怀里掏出一些钱,放在他身边,然后带领队伍迅速消失在山林之中。
      鬼子赶来,又没有追到游击队,见王志友抱着志和尸体痛哭,骂道:“死了死了的,人死了就死了呗,哭什么?”王志把尸体放到推土机前车斗里,一边往回走一边对上尉说:“长官,我哥哥为了给皇军修铁路,被共军打死了,您看怎么办吧?”说完泪如雨下。上尉按理本应给予安慰、赔偿,但这丧尽天良的洋人竞笑着说:“死了死了的好!”王志友中了,登时气得昏倒在地。
      此时,我坐在车里,这一切尽收眼底。
      鬼子被打的消息又传到总部,总部大发雷霆,又连鬼子带民工派来三百人,继续大修铁路。
      一天中午,我在山上采了两口袋榛子,坐在土段铁路钢轨上砸着吃,正吃着香时,欠听后面有人叫我:“小老膀,好吃吗?”我回头一看,原来是张凤桐和一个十七、八岁的小青年。我惊喜地喊:“张叔叔,李叔叔怎么没来?”小青年说:“李副连长现在很忙,不能来了,我们游击队重新编制,你张叔叔现在是抗联第一路军三团一营一连的连长了,我是他的警卫员!”张凤桐哈哈大笑:“别这么说,咱们还是同志!”说着,他拿起一个榛子,用石头砸开,拿起榛仁边吃边风趣地问我:“你怎么吃这个?”我一本正经地说:“吃不到好伙食,又吃不饱,不吃这个”
      “你乐意吃馒头不?”张连长问我。
      “乐意,可是吃不到!”我愧着说。
      张凤桐一指前面那片树林:“走,到那,我给你馒头吃!”
      “真的!”我乐得一下子蹦了起来:“走!”
      进了树林,选择了一块荫凉地,警卫员从挎包里拿出一块塑料布,铺在地上,又从挎包里掏了几个馒头,放到塑料布上,我们仨坐下来。张连长对我说:“吃吧!管饱!”我抓起一个雪白的馒头,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,吃一看二眼观三,不一会,吃了七个,便吃不下去了。张连长笑着问:“小高,好吃不?”我说:“好吃!”他边往挎包里收拾边说:“那好,明天中午再来,我再给你大馒头!”“好!”我别提有多高兴了。
      第二天,我连午饭都没吃,便溜哒来了。来到土段上,还没见他们来,便坐在那等候。突然,只觉得有人坐后面上来,两只手紧紧地捂住我的眼睛。我不觉一惊,心说坏了,可能叫日本兵看见了我昨天的行动,他们抓我来了。我连忙反抗 ,用力去掰那两只手。忽听一个慈祥的声音传来:“小马,莫吓着他!”顿时捂住我眼睛的手,一下子松开了,便是一阵大笑。我回头一看,正是张连长和警卫员小马。
      我揉着眼睛,埋怨他两说:“你们真能捉弄人,吓我一大跳。”张连长笑着说:“走,吃馒头去!”“走吧!”我站起来,和警卫员手拉手,跟着张连长进了树林中。
      大家坐下,铺好塑料布,警卫员掏出馒头,我也不客气,拿起一个便吃。张连长望着我狼吞虎咽的神态,笑着说:“小高,别急,今天还有好吃的,美味——鱼罐头。”说着,小马拿出罐头,起去盖皮,又递给我一个汤匙。我一口馒头一口鱼肉津津有味地吃起来。张连长悄声问:“小高,车站有多少鬼子?多少工人?多少枪支弹药?你知道不?”我边吃边说:“这些事我最清楚,不过我说你也不一定明白,这样吧,你给我一张纸,我画个图,再写上字,你一看就明白了!”张连长惊讶地说:“小高,你识字?太好了。”说着,递给我一支钢笔和一张白纸,我把笔和纸放在贴身口袋里。张连长又嘱咐说:“小高,千万别让鬼子看见。”我满有把握地说:“你尽管放心吧,明天中午还在这个地方见面!”
      回到工地,迎面遇上了工头过来,我表情很镇静,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放慢脚步往前走。工头问道:“小高,上哪去了?”我象往常一样答道:“肚子饿,溜哒溜哒!”他便过去了。
      我找到一个僻静处,把图画了出来。
      图中标明:共有五百人,吃饭分两个饭厅,南边是日本人的饭厅,共三百人吃饭;北边是中国民工的饭厅,共二百人吃饭。两个饭厅相距一百多米。敌人共有长枪二百六十支,短枪十支,机枪十挺,钢炮五门,子弹二十三箱。
      翌日中午,我和张连长又在树林中见面了。今天伙食不是大馒头,而是油烙葱卷饼,又香又有滋味,我大口大口地吃了两个才把图纸和笔拿出来递给张连长,又拿起一个葱卷饼大吃起来。张连长打开图纸,看着明确清楚的图文,赞赏地点了点头,然后把图纸放进衣袋,对我说:“小高同志,你参加我们抗日联军吧,你的文化水平很高,我们要收下你!”“真的!”我高兴得跳了起来,继而又陡然失去了笑容:“可是我!”我为难地说:“可是我不能当兵,我是偷着出来的,要挣钱回家养活父母,要当兵父母不知能不能答应?”张连长点了点头,又对警卫员说:“拿出来!”只见小马从挎包里拿出二十吊钱,张连长对我说:“小高,这些钱是给你的一点报酬,请收下!”我双手一推:“不要,打那些日本鬼子,是为了不再受他们的欺负,我也是中国人,我也有一份责任。我只不过为你们提供点情况,算不得什么,这钱还是你们留着用它打日本鬼子吧!”张连长和警卫员执意让我把钱收下,我坚决不肯,他们只好作罢。
      朵朵白云飘浮在蓝天上,秋风阵阵,林海呼啸。白杨树下,山泉水边,我和张连长、警卫员小马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。
      一天中午,大家正在吃饭,忽然从山里冲出无数抗日联军战士,在张连长的指挥下,向日本饭厅开了火。敌人措手不及,象无头的苍蝇到处乱撞。一时,敌饭厅里桌翻椅倒,碟碎碗飞,菜淌盆扣,一片鬼哭狼嚎之声。我英勇战士步步前进,敌人从屋里跑出来没几步,便倒下了。整个饭厅内外,子弹纷飞,有的中国工人跑出来看热闹,被流弹击中。战士们冲进饭厅,将敌残匪全部击毙,缴获了大量的枪支弹药。
      十分钟便结束了战斗。清点人数,敌人无一漏网,中国人误伤十余人。张连长向民工们宣传了政策,有的民工问:“你们说不打中国人,还打死十多个?”张连长说:“不是我们打他们,他们出来干什么?子弹又不长眼睛,难免误伤,这不能怪我们!”“对!”许多工人赞同地说。那个问话的工人理屈词穷了。
      然后,抗联战士胜利地上了山。
      这个消息传到了敌总部,他们气得哇哇乱叫,历次以来,大小五仗,敌人被打死四百余人,枪支弹药不计其数。总部决定孤注一掷,又从蛟河调来数百敌军,驻营工地四周,三步一岗,五步一哨,白天黑夜,加紧巡逻,总算是将这段铁路修成了。

2020年8月1日 01:1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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